休完假回到高原,我分頭向家人打電話報平安,碰到“話路擁堵”:母親和妻子的手機同時占線,全接不通。不用猜都知道,我家后院正在演繹婆媳熱線,電波串起城里和鄉(xiāng)下。
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從農(nóng)村入伍的我不曾想到,8年前,自己會和城里妹子趙莉發(fā)展異地戀情,最終打破空間距離限制,組建家庭。
忘不了兩家人在成都相見的情景。但凡外出,婆媳總是心手相牽。給母親購置衣物,從款式到顏色,妻子選得那么精心。有售貨員點贊:“這個老媽媽好福氣,生了一個好閨女?!蹦赣H聽著樂呵,也不戳穿身份。顯然,在她心里,趙莉既是賢媳,亦是孝女。
相聚總是那么短暫。進城不到半個月,母親總是夢到鄉(xiāng)下的一草一木,牽掛家里的一針一線,執(zhí)意要回去拾掇拾掇。臨行前幾日,妻子陪著母親速學老年舞曲。妻子說,婆婆辛苦了大半輩子,應當享享清福;再說,新農(nóng)村建設注重豐富文化生活,咱媽剛好可以領舞。
一晃七八年過去了,城里妻子和鄉(xiāng)下媽關系越來越融洽,村里人都很欣賞這個外來媳婦。的確,妻子知書達理,大氣心細:她提出“兩邊親戚一樣愛”的公平原則,并在財務上適度往鄉(xiāng)下傾斜,解難幫困;她面向侄子外甥開展競考活動,對名次靠前、進步較大者實行獎勵,激勵他們做對社會有用的人;她提醒我孝在當下, 我一休假,她就陪我回村看望老母……
母親過意不去,覺得兒媳婦是細皮嫩肉的城里人,應當少干粗活。妻子卻說,自己祖上也是農(nóng)民,身上有吃苦耐勞的優(yōu)秀基因。再說,軍嫂就應該有點“女漢子”氣質,雖說耕田擔重不及男兒,但在打理日常家務、承擔普通農(nóng)活時,也應該“巾幗不讓須眉”。
妻子每次回村小住,母親都要在早晨給兒媳婦煮糖水雞蛋,隔三差五就要做點“硬菜”。為此,母親成了村里的養(yǎng)殖大戶,柴門院內雞鴨成群。令人不解的是,鄰里前來買雞采蛋,母親總說不賣。在母親看來,兒子一家在外打拼辛苦,很難吃到土雞土鴨,自己家的有營養(yǎng),必須攢下來。我和妻子知情后都鼻子發(fā)酸,眼前模糊。
妻子一再邀請母親搬到城里一起生活,可她總是不允。她說在鄉(xiāng)下住了幾十年,哪也不想去了,她要守著父親留下來的宅子,守著老晏家的一草一木。看似“土氣”的母親,還“豪氣”了一把——上次回家,她當著妻子的面對我說,如果我和兒媳婦同時入水,你就先救趙莉吧,娘這把老骨頭遲早得交出去。
“我們都希望您老健康快樂,長命百歲!”妻子一邊給母親整理銀發(fā),一邊和我商量:“等你退役以后,咱就到鄉(xiāng)下蓋間小屋,好好陪陪媽?!?/P>
“放心,到時我也經(jīng)常陪你回城里去,多孝敬那邊的咱爸咱媽?!蔽业谋響B(tài),也讓妻子十分滿意。她說自己沒有嫁錯,因為,老公是個愛國愛家的合格軍人,值得托付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