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空出世清宮史 二月河畔聽濤聲
二月河,這是凌解放給自己取的筆名。兒時的他隨父母奔走在黃河兩岸,自幼對黃河印象很深,《康熙大帝》第一部定稿時,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條落日映照的二月黃河。他說:“三門峽陜縣那個地方有個太陽渡,小時候印象最深的是太陽,太陽落山了,整個黃河面上,整個邙山,呈現(xiàn)一派非常壯觀的玫瑰紫色,像流淌著一河黃金。”黃河到二月凌開,浮冰如萬馬奔騰,非常壯觀。他把自己視為太陽渡的孩子,二月河就是黃河,他以此寄托著自己的理想和希望。他甚至打算死后讓人把自己扔到黃河里去。
1978年,33歲的二月河轉(zhuǎn)業(yè)回到南陽市委宣傳部當(dāng)了一名干事,他嚴格要求自己,兢兢業(yè)業(yè)工作,天天在一片“小凌,提壺開水去”、“解放,去傳達室把報紙取回來”的吆喊聲中不停地忙前跑后,再就是值班聽電話,品茶看報。曾想在仕途上有所作為的他,慢慢地坐不住了,覺得自己的努力和認真,在很大程度上在做無用功,期望的“致君堯舜上,能使風(fēng)俗淳”似乎只是一種理想。雖然不久提拔為副科長,但仕途升遷等諸多誘惑,他開始淡化,著手進行紅學(xué)研究,業(yè)余時間幾乎都乘著紅學(xué)的方舟,游弋在清史的長河里。1980年,他將一篇頗為得意的發(fā)軔之作《史湘云是“祿蠹”嗎?》寄到有關(guān)刊物,但杳無音信。他不服氣,給紅學(xué)專家馮其庸寫了一封信,并寄去稿子,請馮老給以“回答”。他在信中寫道:“‘紅學(xué)’是人民的,不是‘紅學(xué)家’的。如果馮老看過后認為我不是這方面的料,就請回信,我再也不搞這方面的研究了?!?/p>
被二月河稱為“伯樂”的馮老,很賞識這篇論文,后來帶著他參加了全國第三次《紅樓夢》學(xué)術(shù)討論會,稱贊他的論文“想象豐富,用筆細膩,是小說的筆法?!瘪T老鼓勵他用此筆法寫小說。于是他像研究“秘密尖端武器”一樣,開始了文學(xué)創(chuàng)作。他寫的電影劇本《劉秀》、《康熙》寄給上海,以退稿告終。再寄到省內(nèi)的幾家刊物,同樣沒有逃脫失敗的厄運。
1982年10月,已是中國紅學(xué)會會員,河南紅學(xué)會理事的二月河,赴滬參加紅學(xué)研討會。會上,有學(xué)者嘆惜:康熙在位61年,詩文、音樂,樣樣精通,治國有功,卻沒有文學(xué)作品來表現(xiàn)他。二月河像在部隊點名喊立正一樣,“騰”地站了起來:“我來寫!”
面對這位37歲的文壇無名小卒,眾作家學(xué)者一笑置之:他行嗎?
從那時起,二月河開始了他創(chuàng)作上的艱難沙漠之行,白天他帶著無人照看的女兒上班,他不愿使自己原本年年獲獎的分內(nèi)工作干砸,所以拼命地干好本職工作。晚上在全家居住的29個平方米的斗室里,鋪上滿地報紙,蹲在上面汗流浹背地查資料。整理資料時,為了不使手臂沾稿紙,兩臂上纏滿了一圈干毛巾,每天晚上都熬到凌晨兩三點。
經(jīng)過兩年多對康熙的反復(fù)考證,以及在大量的野史、清人筆記小說中尋幽發(fā)微,鉤言稽沉,感覺體味風(fēng)土人情、官場世態(tài)和時代風(fēng)貌,二月河已是成竹在胸,他開始了首部扛鼎之作《康熙大帝》的創(chuàng)作,冬寒夏暑,鍥而不舍,每日少則千余字,多則上萬字。
提及二月河的創(chuàng)作艱辛,了解他的人都說,古有頭懸梁錐刺股,今有二月河的“煙炙腕”,每當(dāng)深夜困盹難忍時,他就用煙頭燙自己的手腕,如今他的手腕上全是斑斑煙燒傷痕。他說寫作不但是一種資源消耗、體力消耗,而且是極大的感情消耗。為了康熙立書成卷,他甘心消得人憔悴了。他為自己作了一番生動的描述,稱自己創(chuàng)作是在大沙漠上作疲勞的精神旅行,面對外面世界五彩繽紛的諸多誘惑,自己要求自己,穿過沙漠,前邊就是一片等著自己的綠洲。
二月河走進了綠洲,他靠自己的勤奮和對清史的諳熟,150萬字的四卷《康熙大帝》一舉成名。這部鴻篇巨著,以史實為依托,囊括了康熙在位期間最重要的歷史事件:順治皇帝因愛妃病逝出家為僧,8歲的康熙被推上了皇帝寶座,康熙完成了擒鰲拜,奪回大權(quán);撤三藩,與吳三桂斗智斗勇;收復(fù)臺灣,實現(xiàn)統(tǒng)一;西征噶爾丹,平定叛亂等,書中真實再現(xiàn)了風(fēng)起云涌的歷史場面。以及康熙晚年出現(xiàn)的九子奪嫡,究竟遺詔中指定的皇位繼承人是皇四子還是皇十四子,這一系列的歷史謎案為小說增添了神秘色彩。
作品中塑造的眾多歷史人物形象,愛恨情仇伴隨重大事件而演進。如一代女政治家孝莊文皇后,是康熙的祖母,在順治年間和康熙中早期的政治舞臺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特別是在順治繼位、定鼎中原、康熙幼年智擒鰲拜的過程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孝莊文皇后的深謀遠慮、聰明智慧、對子孫的覺悟與慈愛等等,在康熙的筆下被演繹得淋漓盡致。在此前的一些作品中,對中國歷史舞臺上的著名女性也多有描繪,但孝莊文皇后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形象,在她身上,智慧的力量、決策的魄力、女性的慈愛被完美地結(jié)合在一起。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康熙大帝·奪宮》改編的16集同名電視劇在中央電視臺一套黃金時間播出時,曾引起強烈反響。
“拼命三郎”二月河并不就此滿足,他立志超越困難,完成“落霞三部曲”的另兩部———《雍正皇帝》和《乾隆皇帝》。三九三伏,春花秋月,他筆耕不輟。為了再現(xiàn)康乾盛世那段塵封已久的歷史,他甘愿下油鍋了。
雍正是康乾盛世起承前啟后和扭轉(zhuǎn)乾坤的關(guān)鍵皇帝,是個悲劇歷史人物,民眾說“天下萬苦人最苦,人最苦的是雍正”。他有雷霆手段,行菩薩心腸,在位13年,勵精圖治,勤政為民,履行節(jié)儉,惟才是舉,獎罰分明,嚴懲貪官,就是這樣一位為中國歷史作出卓越貢獻的封建政治家,卻背了200多年的惡名,說他謀父逼母、誅兄屠弟、陰謀篡位等,共有十大罪狀。二月河決意要改寫這段歪曲的歷史,還雍正的本來面目。他在書中以真實的史料,一一為雍正作了無聲的辯解,以匡偏糾正之心,徹底為雍正正名,改變了野史的不公正說法。人們面對三卷本120萬字的《雍正皇帝》和電視劇,擊案叫絕,說雍正皇帝如果在天有靈,一定會千恩萬謝二月河。
近年來,一年365個日夜,除了星期天,二月河把全部心血都傾注在《乾隆皇帝》上,改變戲說,以大氣磅礴之勢,將乾隆盛世中的帝、相、將、官、商、兵、農(nóng)、俠、盜、妓、僧躍然紙上。
如今,二月河520萬字的“落霞三部曲”炙手可熱,好評如潮,圖書多次重版,臺灣、香港等地已出版了帝王系列的中文繁體字版,美國、日本、加拿大等地凡是有華人的地方,都知道了二月河。面對鮮花、掌聲、微笑,他稱這是人生的作料,人不能把味精當(dāng)飯吃,有人說他是“一不小心成了作家”,他拒絕這種瀟灑的說法,他說他創(chuàng)作靠的不是才氣,而靠的是自己的力氣。每年夏秋之交,是創(chuàng)作的最佳時節(jié),面對難以驅(qū)逐的蚊子,他將水桶放在桌下,雙腳插進水桶里,這樣既抵擋蚊子的叮咬,又可降溫取涼。日寫萬字時,他的頭發(fā)一綹綹地往下掉,但他仍是伏案疾書。為趕寫《乾隆皇帝》,二月河累倒了,患了糖尿病和腦血栓,面對經(jīng)常一撥又一撥登門采訪的記者,二月河急于回到寂寞中去,他說熱鬧屬于社會家的事,屬于他的,就是在寂寞中默默地耕耘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