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文宗,又名魯生,1902年8月29日生于安徽省金寨縣白塔畈一個普通農民家庭。父親葛世鵬,母親潘氏。兄弟兩人,他排行老二。葛文宗8歲入私塾讀書,由于天資聰穎,能詩善賦,曾被稱為“少年才子”。
1918年,葛文宗轉入志誠小學,受到進步教師詹谷堂的影響,初步接受了愛國民主思想。1920年夏小學畢業(yè)后,為了尋求救國救民的道路,他奔赴安徽省會安慶,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安徽省立第一甲種工業(yè)學校。到校不久,很快與舒?zhèn)髻t結識并成為摯友。在舒?zhèn)髻t的影響下,他大量閱讀宣傳民主與科學的進步書刊,并投身學生運動的洪流。
1921年6月,安慶學生為反對安徽軍閥倪道烺、馬聯(lián)甲克扣教育經(jīng)費,掀起了六二學潮。葛文宗與同學們一起,參加了反封建反軍閥斗爭。6月的安慶,氣候炎熱。葛文宗身穿白布襯衫,頭頂烈日,到處奔走演說,喚起安慶工商各界群眾起來同倪、馬軍閥作斗爭。由于葛文宗積極參加學生運動,并在群眾中進行出色的宣傳鼓動,不久被推選為安徽省學聯(lián)領導成員。之后,他又參加了驅逐省長李兆珍和反對曹錕賄選總統(tǒng)的斗爭。
1923年夏,葛文宗回到故鄉(xiāng)白塔畈。他見到詹谷堂老師,知交重逢,分外親切。在志誠小學,他們作了幾次徹夜長談。后經(jīng)蔣光慈介紹,葛文宗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實現(xiàn)了他多年的愿望。從此,他開始了無產(chǎn)階級革命戰(zhàn)士的光輝生涯。
1924年暑期,葛文宗以公費考取了日本東京高等工業(yè)學校,與舒?zhèn)髻t同寓東京小石川南塘。在東京求學期間,他在學業(yè)上孜孜不倦,廢寢忘食,很快學會了日語,并經(jīng)常用日文翻譯進步書籍。
1925年初,葛文宗和舒?zhèn)髻t、王步文、童長榮等人,根據(jù)中共三大的決議,分別以個人身份加入了國民黨。隨后,他們改組了國民黨在東京的組織,使之成為民主革命聯(lián)盟。在國民黨內,他們與國民黨右派路錫祉、葛曉東、湯志先等進行了激烈的斗爭。葛文宗的斗爭性很強,他經(jīng)常在留學生中做宣傳鼓動,有時當眾揭露路、湯等人的假革命面目,從而團結了多數(shù),孤立了反動分子。與此同時,他又同舒?zhèn)髻t、王步文、童長榮等一起,在華僑和留學生中積極開展馬克思主義的學習和宣傳,為建立黨在日本的特支作準備。
五卅慘案的消息傳到東京后,葛文宗和舒?zhèn)髻t等人,在黨的領導下,團結旅日華僑和留學生,聯(lián)合朝鮮僑民以及日本工人,舉行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示威。
北伐前夕,國內革命形勢日益高漲,葛文宗報國心切,離開日本回到安慶。他先在省立法政專門學校任日語教員,不久即全力投入迎接北伐軍進抵安慶的準備工作。北伐軍進入安慶后,為了革命事業(yè)的需要,他和柯慶施等參加了左派國民黨安徽省黨部工作,利用國共合作的局勢,在群眾中廣泛宣傳孫中山的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開展工人、農民運動,與國民黨右派作針鋒相對的斗爭。1927年3月,他擔任左派國民黨安徽省黨部秘書。
3月20日,蔣介石從九江到安慶,經(jīng)過一番策劃,于3月23日指揮特務、流氓搗毀了左派國民黨安徽省黨部和省工會籌備處、省農民協(xié)會籌備處等革命機關,打傷了中共黨員和革命群眾幾十人,制造了三二三事件。在事件發(fā)生的當天早晨,葛文宗正與柯慶施、舒?zhèn)髻t、周新民、童漢璋等在教育會三樓吃早飯,這時,北伐軍總政治部副主任郭沫若派辛煥文前來報信。葛文宗等人急忙收拾信件,迅速離開。三二三事件是蔣介石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前的一個信號。事件發(fā)生后,安徽革命形勢轉入低潮。中共安徽黨的負責人大部分撤退,黨組織為了應付劇變的時局,決定留下葛文宗等人堅持地下斗爭。
大革命失敗后的安慶,血雨腥風,一片白色恐怖,大批革命機關被查抄,大批共產(chǎn)黨員和革命群眾被捕殺,革命處在危急關頭。
為了挽救革命,黨召開了八七會議。會議精神傳達后,葛文宗按照中共安徽省臨委決定,擔任了中共懷寧縣委書記。不久,懷寧縣委改為懷寧中心縣委,他仍任書記。
為了便于掩護,葛文宗早將妻子李錦文接到安慶,夫婦倆住進安慶北門三官塘三號縣委機關。在這里,他主持召開縣委會議,作出了“組織工農奪取敵人武器,武裝工農開展游擊戰(zhàn)爭,以挽回大革命敗局”的決議,討論了恢復整頓各級組織的問題。會后,他又深入基層,在市區(qū)先后成立了3個黨支部,在市郊海口洲、廣濟圩成立黨小組。稍后,縣委還在海口洲創(chuàng)辦黨刊《新生活》,宣傳中央政策,傳達省委指示。他經(jīng)常奔走于中心縣委所屬的桐城、樅陽、潛山、太湖等地,發(fā)展組織,開展農民運動,積極準備武裝暴動。
黨組織的恢復和發(fā)展,農民運動的不斷興起,使國民黨反動派坐臥不安,大批特務、警察像狼犬一樣,到處搜索黨的地下組織。
1928年農歷正月十六日,李錦文從街上買菜回來,看見三個警察一邊走一邊竊竊私語,說什么“三官塘三號”,李錦文聽后大吃一驚。三官塘三號是中心縣委機關,也是葛文宗和她的寓所。于是,她匆忙趕回家,告訴葛文宗說:“我在外面聽到三個警察在講什么三官塘三號,怕有什么事,你趕快走吧!”形勢十分危急,但葛文宗鎮(zhèn)靜如常,他首先考慮的不是個人安危,而是縣委機關和同志們的安全,以及家中保存的黨的文件。他坦然地對李錦文說:“不要緊張,沒有什么事情,你快去把門關好?!苯又阉形募急У綇N房去燒了,對寫有黨的機密或留有同志姓名、地址的書信也都一一查看,迅速投進火中,直到化為灰燼,他才放心。文件剛燒完,大門咚咚地響了起來,隨著門板的倒地聲和叫罵聲,一群警察闖了進來。他們翻箱破壁,到處搜查,結果一無所獲,只好垂頭喪氣地將葛文宗逮走。
葛文宗先后被送進國民黨安慶飲馬塘看守所和安徽省第一監(jiān)獄。他臨危不懼,從容對敵,以極鄙視的態(tài)度拒絕回答敵人提出的有關黨的組織、黨的機密的任何審問。敵人惱羞成怒,用針刺指頭、踩杠子、坐電椅、跪鐵鏈、坐老虎凳等酷刑折磨他。葛文宗被折磨得遍體鱗傷,下肢幾乎殘廢。在敵人面前,他沒有絲毫的軟弱,不愧為錚錚鐵漢。李錦文經(jīng)過多方尋求方準探監(jiān),她從窗口望去,只見葛文宗骨瘦如柴,戴著腳鐐手銬,不禁心如刀割,低聲抽泣。葛文宗走近窗口,看見是愛人前來探望,也不禁心情激動。他連忙放下提在手里的破爛長衫,把腳鐐蓋住,又放下長袖,把手銬藏起,安慰她說:“錦文,別難過,我不要緊,你注意保重身體?!迸R別時,葛文宗再三叮囑她:“為了千百萬窮苦人的翻身解放,我們吃些苦算不了什么。要記住,我們的事業(yè)是正義的,未來是屬于我們的?!?/p>
葛文宗勇敢堅強,忍受獄中的殘酷折磨,始終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敵人無計可施,只好判處他8年有期徒刑。
在看守所中,葛文宗被關在單人囚房,和獄中難友隔絕。判刑后,他被解送到安徽省第一監(jiān)獄,進了大囚房,和難友們生活在一起,他有機會通過個別談心,了解獄中的共產(chǎn)黨員情況,為建立獄中黨組織作準備。他經(jīng)常對難友們說:“我們共產(chǎn)黨員在任何時候都應該有黨的組織領導,跟敵人作斗爭,監(jiān)獄里更需要黨的組織領導?!痹诟鹞淖诤推渌镜墓餐ο?,1928年下半年,獄中黨支部建立起來了,他被選為支部書記。
敵人對監(jiān)獄控制很嚴,大小號房的“犯人”不能來往,早晚“放風”時間極短,號房之間不準接近。為了打破敵人的封鎖,獄中黨支部首先發(fā)動難友,向監(jiān)獄管理人要求讀書的權利,外面送來的書不準扣留;監(jiān)房的門打開,允許“串號子”。在這場爭取讀書權利的斗爭中,葛文宗與敵人展開了面對面的斗爭。敵人認為他不守獄規(guī),把他拉去吊打。他和支部成員不畏強暴,堅持斗爭,把敵人鬧得晝夜不安。敵人無奈,只得接受他們的條件。
爭得讀書權利后,監(jiān)獄里的政治空氣頓時活躍起來。他們組織了兩個學習組:一個是識字組,專門幫助工農同志提高文化水平;一個是理論學習組,由葛文宗、柳毅夫、甘野陶等文化水平較高的同志組成,學習政治理論。當時有些革命書籍沒法搞進來,他們就想辦法請外面的同志把一些外文本和各種偽裝本送進來,日文本由他譯成中文,英文本由柳毅夫翻譯,供大家閱讀。葛文宗領導的這個組,學習了馬克思主義哲學著作、《通俗資本論》以及日本河上肇著的《經(jīng)濟學大綱》等。他們還秘密組織大家學習黨的文件和毛澤東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葛文宗不僅白天抓緊時間學習,甚至在暮色蒼茫、光線微弱的黃昏時分,他也要堅持讀書,并經(jīng)常和獄中同志交換學習心得和體會。獄中學習提高了同志們的政治水平和斗爭信心,難友們興奮地說:“我們把國民黨的監(jiān)獄,變成了學習共產(chǎn)主義的學校?!?/p>
安徽省第一監(jiān)獄典獄長平時對“犯人”拳打腳踢,百般侮辱。每人每天只有8分錢生活費,還要層層克扣,貪污中飽,難友們實在無法忍受這種非人的待遇。1929年冬,葛文宗和獄中黨支部成員決定發(fā)動全體難友,揭發(fā)監(jiān)獄的黑暗,反對敵人迫害,并利用安徽高等法院院長易人的時機,發(fā)動大家展開改善生活待遇的大規(guī)模群眾斗爭。斗爭開始后,典獄長帶領看守人員攜帶武器和鐐銬沖到牢房里,拖走了5位同志,把他們毒打一頓,并且銬起來送進特別監(jiān)號。葛文宗經(jīng)過商量,決定通知所有難友,立即絕食。敵人看到硬的不行,又來軟的一手,假惺惺地把飯菜送進牢房,勸大家進食。難友們不為所動,把送的飯菜倒掉。敵人又要“犯人”代表去談判,妄圖從中抓到共產(chǎn)黨。黨組織識破敵人的陰謀,秘密通知大家:一個也不走出牢門。難友們團結一心,不動搖,不妥協(xié),堅持了五晝夜。敵人怕事情鬧大,被迫接受條件,送回被抓去的5位同志;生活費每人由8分增加到1角2分,飯菜稍有改善;每個號房放一張桌子;放風時間延長至10分鐘。斗爭的勝利,大大鼓舞了難友們的斗志,打擊了敵人的反動氣焰。不久,典獄長被撤換,獄中的政治氣氛更為活躍。
獄中黨支部通過考查和實際斗爭的考驗,決定發(fā)展5位政治覺悟高、斗爭堅決的同志為黨員。葛文宗親自培養(yǎng)和介紹王修順入黨,黨組織得到壯大。
在長期監(jiān)禁的艱苦生活中,葛文宗以身作則,薄己厚人。他身受重刑,傷痕累累,身體非常虛弱,偶爾得到一點可口食物,總是讓給受刑和生病的難友吃。平時他自己少睡,照顧受刑和生病的難友多睡。有時監(jiān)獄里發(fā)了幾十粒黃豆和蠶豆做菜吃,他總是收存和積聚起來,利用獄中微弱的陽光,把它曬干或風干、留到節(jié)日拿出來供大家嚼食。葛文宗的模范行為,使他的威信日高,無論在黨內或在難友中,只要提到他,大家都從內心深處產(chǎn)生深切愛慕和肅然起敬的感情,異口同聲地稱贊他是獄中斗爭的好領導人。
1931年夏,在熬過3年多的監(jiān)獄生活以后,由于黨的大力營救,葛文宗被釋出獄。臨行前,他十分留戀曾經(jīng)同生死共患難的戰(zhàn)友,他鼓勵大家“一定要堅持斗爭,保住勝利的成果”。他告訴黨支部成員:“我出獄后一定去找黨、找部隊,發(fā)動群眾,組織武裝,待機劫獄,營救獄中難友?!?/p>
葛文宗出獄后,忍受著多年牢獄生活所帶來的肉體痛苦,披星戴月,秘密奔赴黨中央所在地——上海,找到了黨組織。他像失散的孤兒見到母親,向黨傾訴了獄中的一切,并向黨表示忠貞不渝的決心,要求組織上派他到鄂豫皖蘇區(qū)工作,參加保衛(wèi)紅色根據(jù)地的斗爭。當時,組織上以及在上海的周新民、李相符等看到他遭受長期監(jiān)獄生活折磨的傷痕未愈,疾病纏身,勸他留在上海治病養(yǎng)傷,等健康恢復后再走。但是,他渴望立即投入戰(zhàn)斗生活,婉言謝絕組織上和同志們的關懷,堅持要求立即前往蘇區(qū)。黨組織理解他的心情,遂于1931年秋,通過地下交通站,掩護他經(jīng)過壽縣、霍邱,最后到達皖西北特委所在地——安麻埠。途中,他通過內線關系,給安慶監(jiān)獄的黨支部成員寫去一封信。信上說:“我出獄后,在安慶住醫(yī)院開刀,現(xiàn)已到壽縣,預備回老家去。”同志們一看就知道,他已找到了黨,并將到大別山區(qū)參加斗爭,大家都為他高興。
同年12月,皖西北特委改為皖西北道委,并成立皖西北道區(qū)蘇維埃,下設革命軍事委員會、政治保衛(wèi)局和革命法庭等。組織上考慮到葛文宗曾擔任懷寧中心縣委書記,又在安慶法政專門學校當過教員,因而任命他為皖西北道區(qū)蘇維埃革命法庭書記。
1932年底,葛文宗被調到紅二十五軍第七十三師任師政治部宣傳科長,隨軍轉戰(zhàn)六安、霍邱、金寨一帶。1933年春的一天,紅軍由霍邱西進,途經(jīng)白塔畈,家鄉(xiāng)的男女老幼夾道歡迎。葛文宗的妻子李錦文聞訊,一早就抱著孩子在白塔畈街頭等候。葛文宗騎著馬,在一片歡呼聲中,隨隊伍緩緩而行。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妻子在路邊佇望時,心情一陣激動,急忙下馬,將孩子抱在懷里。李錦文見他身體消瘦,想到他路過家門而不入,心中非常難受,不禁熱淚盈眶。他連忙安慰說:“我們很快就會打回來的。”李錦文目送丈夫漸漸遠去的身影,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次分別竟成永別。
不久,紅二十五軍第七十三師在大別山區(qū)豫皖交界處的行軍途中,與敵西北軍馬鴻逵匪部遭遇。紅軍勇猛出擊,將敵人擊潰。激戰(zhàn)中,葛文宗不幸受重傷被俘。后來敵人知道了葛文宗的真實身份,頓時兇相畢露,立即要他說出紅軍行軍路線和作戰(zhàn)意圖。葛文宗面對殘暴的敵人,報以極端仇視的眼光,只字不吐,堅強不屈。敵人從這位忠貞不渝的共產(chǎn)黨人身上一無所獲,最后只得下令將他殺害。葛文宗為捍衛(wèi)黨的事業(yè),為保衛(wèi)紅色根據(jù)地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年僅31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