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捧索瑪花

■李 宏

沙子呷和妻子莫色次果應邀為涼山彝族自治州應征入伍戰(zhàn)士上役前教育課后的合影。魏玉麟 攝

八一建軍節(jié)到來之際，中央宣傳部、中央軍委政治工作部聯(lián)合發(fā)布13位“最美新時代革命軍人”。當莫色次果得知丈夫沙子呷入選的消息后，特意到海拔3000多米的山上挖了一棵索瑪花種到院子里。雖然已經(jīng)過了開花的季節(jié)，但她每天精心呵護著這株索瑪花。莫色次果最大的心愿是丈夫回來時，索瑪花能夠燦爛地綻放……

沙子呷是涼山彝族人，火箭軍某工程旅營長，當兵18年只做了一件事——為共和國戰(zhàn)略導彈武器筑巢。他兩次榮立二等功，三次榮立三等功，2018年當選全國人大代表，2019年被評為火箭軍“十大礪劍尖兵”。每當沙子呷取得榮譽時，妻子莫色次果（漢語名為莫小梅）都會望著遠方，用彝語深情地唱一遍《情深誼長》。她知道，丈夫最愛聽的就是這首流淌在大涼山深處的歌。

我們是在為共和國的戰(zhàn)略導彈筑巢，自己干的是黨交給的活

“呷”，彝語意為“英雄”。4歲時，莫色次果與沙子呷按本民族習俗訂了娃娃親。2002年夏天，17歲的沙子呷給40公里外的莫色次果寫了一封信：次果，我想去當一個像村里陳老兵那樣的兵。次果在父親陪同下走了半天山路趕到沙子呷家，村里人已經(jīng)準備好火把、篝火，還架起大鐵鍋燉了一大鍋菜，準備為沙子呷送行。次果有些賭氣地問陳老兵：你為什么要讓我的呷去當兵？陳老兵一邊教沙子呷打背包，一邊解釋說：沙子呷今年火把節(jié)奪了賽馬和摔跤雙冠軍，優(yōu)秀青年就應該送到部隊去！次果聽陳老兵這樣夸沙子呷，心里自然美滋滋的。陳老兵還當著次果父女倆的面對沙子呷說：記住，我們涼山彝族是從奴隸社會一夜跨入社會主義社會的，共產(chǎn)黨讓我們吃飽了飯，我們要懂得感恩。

第二天早晨，村里人將沙子呷送上了北去的運兵車。次果牽著沙子呷的手叮囑說：到了大城市，別忘了大涼山里的次果。父親沙友合也叮囑說：記住阿爸的話。你的父母從小都是孤兒，是共產(chǎn)黨讓我們一家人翻了身。面對親人們的囑咐，沙子呷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到了原第二炮兵某部的一個連隊后，沙子呷和戰(zhàn)友們都傻眼了?！岸凇辈皇歉愀呖萍?、發(fā)射導彈的嗎？怎么會在荒無人煙的大山深處干起了這樣的活？在地表深處打眼、放炮、掘進、支模、被覆、噴漿，白天見不到太陽，夜晚看不見月亮，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工區(qū)沒有郵局，電視信號弱，讀到北京的報紙要等一個星期。

第一天從地下坑道里出來，新兵們互相盯著對方的一身泥水，哭得稀里嘩啦。沙子呷沒有流淚，沒有退縮，他的腦海里回響著陳老兵、父親和次果的囑咐。他有用不完的力氣，即使再苦再累，晚上睡一覺，早上吃三個白面饅頭再喝一碗白米粥，體能又恢復得像從前一樣。從當兵那天開始，他腦子里始終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著：我們是在為共和國的戰(zhàn)略導彈筑巢，自己干的是黨交給的活。

但在五營九連這個群體中，沙子呷也有自己的苦惱。由于跟戰(zhàn)友們語言不通，工間聊天插不上嘴，開會發(fā)言說不上話，還被戰(zhàn)友們?nèi)⌒Γ赫f話嗚哩哇啦，吃飯全靠手抓。這個從小沒離開過彝區(qū)的“孩子王”漸漸有了自卑情緒，他不再主動跟戰(zhàn)友們搭話，經(jīng)常一個人望著遠山呆呆出神，想念他的莫色次果。

一次，帶班的指導員葉國迎讓他給班長帶話，下班前要把施工材料從坑道B口運到A口。沙子呷怯于漢語講不流利，一直沒敢向班長轉(zhuǎn)達指導員的命令?？粗逊诺姆戒摪l(fā)了一陣呆，一身腱子肉的沙子呷對著群山大吼了一嗓子，脫下衣服墊在肩頭，扛起長達6米、重100來斤的方鋼獨自運了起來。

一根、兩根、三根……從早到晚，等運完50余根方鋼，沙子呷已經(jīng)累得精疲力竭，血肉模糊的肩頭也跟衣服黏在了一起。下班前，來作業(yè)面檢查的指導員了解情況后，既心疼又自責。從那以后，他拿出字典逐字逐句教沙子呷發(fā)音，開會和新聞點評時，有意識地讓彝族戰(zhàn)士發(fā)言，利用施工間隙主動找他們拉家常，制造溝通的機會和環(huán)境。幾個月后，沙子呷不僅學會了用普通話和戰(zhàn)友交流，對于水平梁、進尺等施工術(shù)語掌握得滾瓜爛熟，性格也變得開朗了。

真愛就要堅持，如果放棄了，你就不配叫“鐵人”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軍營生活，戰(zhàn)友們給沙子呷起了幾個外號，“呷子哥”“鐵人”等等，而叫得最響的，還是“呷子哥”。

當兵3個月后的某一天，正當沙子呷聚精會神地裝填炸藥時，“轟……”的一聲，后背如同刀尖劃過一般火辣辣的疼，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石塊碎裂聲。他一扭頭，拱頂一塊黑板大小的石塊突然掉落，身后給自己遞送炸藥的列兵閆衛(wèi)衡已經(jīng)被石塊砸進了水坑里，渾濁的泥水一下子被鮮血染紅了。正在旁邊配合作業(yè)的6名新戰(zhàn)友都被嚇得目瞪口呆。

沙子呷對戰(zhàn)友們大喊一聲：塌方了，快撤！他顧不上后背的疼痛，一下子跳進水坑，從碎石中摸到了閆衛(wèi)衡。大家一起拼盡全力將渾身是血、不省人事的閆衛(wèi)衡從水坑里拖了出來，沙子呷背起他就往坑道外跑。

短短一里地，沙子呷如同跑了一個五公里負重越野。沖到坑道外時，他已經(jīng)用盡了最后一點力氣，自己也倒下了。后來，經(jīng)醫(yī)生檢查，閆衛(wèi)衡全身多處骨折……這件事，讓沙子呷再次體會到導彈工程兵“陣地就是戰(zhàn)場，施工就是打仗”的深刻含義。

當兵第二年9月的一天，沙子呷所在班組受領緊急拆模任務，由于最深處的作業(yè)面空間狹小，機械設備無法運轉(zhuǎn)，只能依靠人工拆模。沙子呷一馬當先，讓戰(zhàn)友在外層轉(zhuǎn)運模板，自己擠進60厘米見方的內(nèi)層拆除。子夜時分，側(cè)墻處一塊松動的鋼模板突然倒下，一百多斤的模板砸中了他的右腳。頓時，疼痛鉆心，冷汗瞬間布滿他的額頭。他緩了緩神坐下查看傷情，發(fā)現(xiàn)沒有明顯外傷，這才舒了一口氣。

繼續(xù)堅持上了半個月班后，沙子呷的腳趾開始發(fā)炎潰爛，腫得無法穿鞋，這才被戰(zhàn)友拉到了駐地醫(yī)院。拍片后發(fā)現(xiàn)沙子呷3根腳趾骨折，因為延誤了治療時間，傷情已經(jīng)非常嚴重。醫(yī)生將瘀血全部放出來，剔除骨間腐肉，只保留外皮，然后塞進酒精紗布消毒?；氐焦^(qū)后，每次換藥時他都咬著枕頭或木棍來止痛，好幾次木棍都被他咬斷了。腳傷反反復復，兩個月才基本治愈?！拌F人”這個外號就是從衛(wèi)生所傳出來的。如今十幾年過去了，沙子呷右腳上斑駁的疤痕覆蓋著三根腳趾和大片腳面，成了“特殊軍功章”。

當兵第二年，沙子呷憑著不怕苦、敢吃苦的“鐵人”精神，在同年兵中第一個當了班長，后來他的身高也由一米六八躥到了一米七六。沙子呷非常幽默地告訴父母，部隊不僅養(yǎng)精神還養(yǎng)身體。

在同年入伍的兵中，沙子呷第一個當班長，第一個當代理排長，第一個立功。他的成長過程并非一帆風順，但不管遇到順境還是逆境，他始終保持著彝族漢子能吃苦、敢拼命的特性。

2007年，沙子呷個人和所帶的班分別榮立三等功。按條件他達到了優(yōu)秀士兵保送入學條件，命運女神第一次向他拋出了橄欖枝。沙子呷一邊堅持帶班作業(yè)，一邊利用輪休抓緊點滴時間復習。公布成績時，他名落孫山。第二年5月，他再次被推薦為保送對象，但因為當年參加抗震救災任務的功臣較多，名額受限，他最終沒能如愿。第三年，沙子呷的各項考評指標樣樣第一，保送提干幾乎成為板上釘釘?shù)氖?。但考試前一個月，施工一線接連遭遇塌方、地下暗河等險情，他想也沒想就扔下書本又跑回了作業(yè)面。帶領班組排查險情、制訂方案、晝夜攻堅，鏖戰(zhàn)一個月后，連隊成功突破了“危險地帶”，而沙子呷卻再一次與提干的機會失之交臂。

3次提干受挫后，沙子呷心想，黨也入了，功也立了，排長也代理了，知足。若組織需要就留隊，不需要就回家創(chuàng)業(yè)，與次果過自己的小日子。連長劉祥看出了沙子呷的想法，便有意激他，你不是很愛這身軍裝嗎？真愛就要堅持，如果放棄了，你就不配叫“鐵人”。2010年，已入伍8年的沙子呷最終以提干苗子的身份考入原第二炮兵指揮學院學習兩年。

無論今后遇到多大困難都要記住，你是黨員

一個多月沒有接到沙子呷的信和電話，次果對沙子呷的母親提出了請求：我們?nèi)タ纯催劝桑液軗?。母親同意了，兩人商定事先不給沙子呷打招呼，給他一個驚喜。

兩個從來沒有走出過大山的彝族女人背著一背簍牛肉干巴、蕎面饃饃、核桃就出了門。她們歷盡周折，終于找到了沙子呷連隊施工的工棚。

工棚里空無一人，母女倆被沙子呷掛在房間里滿是泥漿的衣服驚呆了。一個小時后，得知消息的沙子呷沖回了房間，他的背后還站著如同雕塑般的戰(zhàn)友。沒有擁抱，沒有親熱的話語，兩雙眼睛呆呆地盯著沙子呷和戰(zhàn)友們臉上的高原紅、身上的泥水出神。母親含著淚水問兒子：呷，你真的是在當兵嗎？當兵的不是打槍操炮嗎？你這當?shù)氖鞘裁幢。窟@天晚上，連隊特意從當?shù)啬撩窦屹I了一只羊為她們接風，連長、指導員向沙子呷的母親和次果講了這支部隊肩負的使命任務。

第二天，次果和母親不顧疲勞，開始為官兵們一件一件清洗滿是泥水的衣服，晾干，折疊好，整齊地碼在鐵皮柜子里。臨走時，母親告訴沙子呷，咱們寨子里的黨員個個都愛黨愛國，無論今后遇到多大困難都要記住，你是黨員。

第四天，次果和母親離開了工區(qū)。過蘭州見到黃河那一瞬間，母親再也沒有忍住淚水，在黃河母親的雕塑前放聲唱起了彝族歌曲。次果說，那次高原行之后，她下定決心，今后家里的事再也不讓呷操心。母親回家后將全家人召集起來開會，向大家介紹了兒子在部隊的情況，并立下規(guī)矩：今后任何人不準向沙子呷講家里的困難。

母親和次果離開工區(qū)后，沙子呷也給自己立下規(guī)矩：每三天給家人打個電話，打不通電話就每半個月給家里寫封信。

沙子呷任三連連長時有句口頭禪：“三連出品，必是精品”

沙子呷在導彈陣地上一干就是18年。18年間，他和他的戰(zhàn)友們轉(zhuǎn)戰(zhàn)了祖國東南西北的工區(qū)，每一項都是急難險重任務。2014年，時任三連連長的沙子呷奉命帶隊馳援某工區(qū)。

到達目的地，沒來得及休息，沙子呷就帶領大家投入到緊張的會戰(zhàn)中。面對超大跨度被覆作業(yè)面，他主動請纓，誓要拿下這只“攔路虎”。一時間，焊花飛濺、號聲震天，編筋、支模完畢后，沙子呷光著膀子，第一個鉆進了拱頂?；炷敛粩嗌l(fā)著熱量，狹小的拱頂作業(yè)空間內(nèi)溫度高達40攝氏度，官兵們身上只穿著短褲戴著安全帽，仍然汗如雨下。手拿搗固棒的沙子呷，在狹窄的被覆層中穿梭。

沙子呷“拼命三郎”的精神讓大家士氣大振，不管多累多疲憊，沒有一人退縮。全連官兵晝夜鏖戰(zhàn)，終于提前3個月完成了任務。三連戰(zhàn)斗力“爆表”的消息不脛而走，讓兄弟單位見識了“鐵人”沙子呷的厲害。

沙子呷任三連連長時有句口頭禪：“三連出品，必是精品”，叫得響亮。

2016年8月，旅里集結(jié)六個連隊在二營工區(qū)開展施工會戰(zhàn)，通道內(nèi)鋼模臺車拆卸成了“卡脖子”任務，營長左劍軍急得直跺腳。

上次咱們拆鋼模臺車用了4天，這次你們看看誰有辦法，兩天拿下？召開碰頭會時，左劍軍召集連隊主官商討對策。有連長說，鋼模臺車有上千個零件，兩天拆完根本不可能。另一個連長提出，鋼模臺車重達20多噸，光轉(zhuǎn)運模具就需要兩個班作業(yè)……這時，時任三連連長的沙子呷站起來主動請纓：“如果讓我們干，只需要一個夜班！”熱鬧的會場頓時鴉雀無聲。

左營長滿臉懷疑地提醒：“沙子呷你可別吹牛，這活兒沒你想得那么好干。”

“交給我，明天早上驗收！”沙子呷信心十足。

“軍中無戲言。你們?nèi)粽嫱瓿闪耍医o三連調(diào)休一天，要是完不成，三連停休一天?！弊鬆I長立刻與他立下約定。

第二天早上6點左右，這臺20多噸重、上千個零件的鋼模臺車順利拆卸完畢。白班上班時，左營長趕到施工作業(yè)面，偌大的鋼模臺車竟在一夜之間被拆卸轉(zhuǎn)運至新的作業(yè)面。左營長和全營官兵為沙子呷所在連隊熱烈鼓掌。

2017年9月，剛剛提升為二營副營長的沙子呷回到大涼山休假，兒子要開學，閨女從生下來長到三歲只見過父親兩面，父母希望兒子陪著去成都看病，次果提出了久藏心底的愿望：補拍婚紗照。沙子呷當即表態(tài)，一切要求照單全收。但誰也沒想到，旅里接到了緊急通知：陣地竣工時間提前。沙子呷又一次在休假時被提前召回，而這次，只休了6天假。

回到陣地后的一天下午，沙子呷上工地與白班交接完工作，來到三連爆破作業(yè)面查看情況時，突然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你聽聽有沒有滴水的聲音？沙子呷問一同查看現(xiàn)場的副連長屈湖森。屈副連長一臉茫然：沒有滴水聲呀！沙子呷再次詢問正在作業(yè)面帶班的班長王勝東。王班長仔細聽了又聽，肯定地搖了搖頭。

幾個小時后，夜班施工展開，戰(zhàn)士們正在出渣，始終不放心的沙子呷再次來到作業(yè)面，用強光手電仔細檢查了兩遍拱頂，猛然發(fā)現(xiàn)拐角處正往外冒渾水。

快撤！隨著沙子呷的一聲呼喊，現(xiàn)場人員迅速往外跑，正在排險的副班長劉小波卻一時不知所措，嚇得怔在原地，沙子呷見狀立即上前，一把拉著他跑出了作業(yè)面。人員裝備剛撤出，只聽見一聲巨響，巨石裹著泥沙從拱頂塌落下來，瞬間填滿了作業(yè)面。

大家都后怕地說，若不是沙副營長細聽善辨，后果不堪設想。事后，塌方圍巖得到了處理。沙子呷又帶著技術(shù)骨干制定出采用“三層弧形拱架支護”方案，經(jīng)過近4個月的支護作業(yè)，順利穿越險區(qū)。

陣地工程如果經(jīng)不起實戰(zhàn)檢驗，我們就是千古罪人

熟悉沙子呷的戰(zhàn)友對他的評價只有兩個字：擔當。旅領導的評價更直接、更樸實：放心。

從擔任副連長到營長，沙子呷負責的工程造價多達數(shù)億元。經(jīng)過幾輪審計巡視，沙子呷都干凈清白。某工區(qū)由于石質(zhì)破碎，任務完成所需材料消耗量大，雖然想了很多辦法引導官兵提高勤儉節(jié)約意識，仍然連續(xù)3個月超支。

沙子呷被破格提拔為五營營長后，面對這一“棘手”問題，進行精細化數(shù)據(jù)分析，很快拿出了一份針對該工區(qū)實際條件的《施工作業(yè)規(guī)范化流程》，并要求全營嚴格按照“流程”規(guī)范作業(yè)。

一個月后公布施工決算時大家驚喜地發(fā)現(xiàn)，在完成同等施工任務的基礎上，竟然比上月節(jié)約了一大筆經(jīng)費。沙子呷說：施工中噴漿回彈率高、技術(shù)水平低造成返工是浪費的主要原因。我控制的不是成本，而是我們施工中減少返工的情況。他感慨地說：我是放羊放馬長大的，國家把錢交到我們手上，就得一分一分地摳著花。

地方供應器材、材料的老板曾多次暗示沙子呷，只要在簽收時眼睛別盯得太緊，指頭稍微松一下，錢的事不用他操心，更不用擔心違紀犯法。沙子呷回應說：營長不是包工頭，部隊不是施工隊。

隨著高科技在陣地施工中的運用，施工進度和施工安全有了很大保障。今年初，五營掘進施工進入白熱化階段。打眼、放炮、排險、出渣，一臺臺嶄新的自卸車在硝煙彌漫的施工戰(zhàn)場頻繁穿梭。出渣過程中，車體難免受到剮蹭。有一次，某斷面掘進爆破后出渣，裝載機在往自卸車上倒渣石時，一塊一尺見方的石頭掉落，砸掉了自卸車的尾燈。沙子呷看在眼里，疼在心頭，暗自揣摩著解決辦法。

愛裝就是愛生命，得想方設法呵護好這些寶貝疙瘩。經(jīng)過反復調(diào)查論證，一個“強筋壯骨”計劃浮現(xiàn)在沙子呷的腦海里。他安排加工班用廢舊的鉆桿、螺紋鋼、斗齒和方鋼等邊角料，在易遭受磨損的車體部位焊接鋼板，對油箱、保險杠和車尾等“重點部位”搭棚建室、加裝防撞擊裝置，避免施工裝備受到利石“傷害”，延長使用壽命。

沙子呷說，機械裝備就是導彈工程兵的命根子。五營官兵結(jié)合裝備使用實際，先后梳理出10余個問題，提出26項改進措施，為裝備規(guī)范化管理提供了有力遵循。

前不久，測繪班在光爆試點作業(yè)面上畫幅圓，正在作業(yè)面檢查的營長沙子呷突然說：先停下來，去拿線繩。測繪班班長王濤怔了一下，立即將線繩送到作業(yè)面。沙子呷手拿線繩，舉著卷尺在離斷面30厘米處測量跨度和孔距。他發(fā)現(xiàn)幅圓有問題，要求測繪班重新測一次。測繪班開始重新打樁、架三腳架、放全站儀，按照操作規(guī)程測了起來。經(jīng)過兩次測量，發(fā)現(xiàn)居然存在1.5厘米的誤差。

沙子呷立即召開現(xiàn)場會。他一路檢查一路提醒：工程質(zhì)量的一分一厘都與戰(zhàn)爭勝負有關(guān)，陣地工程如果經(jīng)不起實戰(zhàn)檢驗，我們就是千古罪人！

檢查到十連，沙子呷在十連的編筋作業(yè)面上又瞪大了眼睛，用強光手電指著鋼筋網(wǎng)說，明明規(guī)定間距20厘米，為何間隔30厘米有余。一位骨干跑過來解釋，少領了一根鋼筋，就把這一間隔拉大了。沙子呷濃眉直豎，呵斥道：偷工減料就是犯罪！他要求立即返工，把這一根鋼筋補上。

等我忙完陣地上的事，要么去成都訂個最好的影樓，要么請火箭軍最好的攝影師為我們拍最好的婚紗照

又到了彝族火把節(jié)前夕。月光下的場院里，次果抱著女兒，沙子呷想抱抱兒子，兒子卻怯怯地閃開了。“鐵人”沙子呷少有地流淚了，他很內(nèi)疚地對次果說：與父母商量一下，你帶著孩子隨軍吧！次果仰望著綿延不盡的大山，思考了很久才回答：我初中畢業(yè)，離開了大涼山的土地我會做啥？到了部隊，孩子在學校里，你在幾千里之外的工地上，父母在大涼山，一家人分成幾個地方咋照顧？我承包的田地咋辦？

沙子呷覺得分析得很有道理，面帶愧疚地對次果說：欠你們的，都沉在我心里呢！可呷是父母的兒子，更是軍隊的兒子。

“最美新時代革命軍人”發(fā)布活動第二天，沙子呷得知施工陣地附近連續(xù)多日暴雨成災，他的腦子里突然閃出一個念頭：陣地會不會受到洪災威脅？

他當即給次果打電話：等我忙完陣地上的事，要么去成都訂個最好的影樓，要么請火箭軍最好的攝影師為我們拍最好的婚紗照。莫色次果感嘆說：等到那一天，我可能變得更黑更老了。

沙子呷動情地說：次果，在我心里，你永遠最年輕最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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